IT带来进步错觉

前世界国际象棋冠军 加里•卡斯帕罗夫 , 贝宝创始人彼得•泰尔 为英国《金融时报》撰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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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巴拉克•奥巴马(Barack Obama)重新当选美国总统,所有虚幻的竞选承诺都将撞上全球经济的现实。米特•罗姆尼(Mitt Romney)虽然做出了不同的承诺,但如果他当选也会走进同样的死胡同。虽然大选似乎为未来提供了选择,但两位候选人都只字不提已经不知所踪的“光明未来”:科学创新的时代。我们曾一度期望通过科学创新解决我们面临的问题。

在过去40年间,全世界心甘情愿地远离了勇于冒险和探索的文化,转而躲进了安全和监管的怀抱。我们抛弃了一个世纪以来敢想敢干、以快速科技进步为基础的雄心大志,取而代之以谨小慎微的心理,仅仅满足于小打小闹的渐进改良。

2008年爆发的危机至今阴魂不散。其主要肇因可以归结为,自20世纪70年代起,30多年来科技进步极为缓慢。如果我们不只是想摆脱今天的危机,还想避免1970年以来的所有泡沫、破裂和工资停滞,唯一的选择是加速科技创新。

很多投资者假装目光长远。投资组合经理研究20世纪的回报率,据以预测遥远未来的收益。明天的退休者把财富押注在昨日企业的成功率上。但现代资本市场上的庞大财富来自于不会再重现的科技盛宴。如果谁也不去冒险发明新产品,从而开拓新的行业和利润,那么分析20世纪的历史回报率,不异于研究10世纪的农作物产量,于未来毫无指导作用。没有创新,对股市的信仰就像某种“船货崇拜”(cargo cult)一样。

20世纪90年代的网络泡沫就是投资者错把吹嘘当创新的一个典型例子。而21世纪头10年的房地产泡沫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,人们以为,在由科技推动增长的世界中,房价会一直上涨。毕竟以前就是这样子的。

然而,我们之所以能够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大踏步地前进,是因为那一代科学家不仅相信未来会更加美好,还动手去创造。他们推广了喷气式飞机,运用“绿色革命”的成果哺育了日益庞大的人口,启动了第一座民用核能反应堆,发射了第一颗通讯卫星,设计了第一块集成电路板,从而为未来数十年信息技术(IT)的创新奠定了基础。

从20世纪70年代到21世纪最初10年,IT领域的重大进步掩盖了能源、交通、太空、材料、农业和医药等各个行业的相对停滞。IT推动了全球化进程,提高了管理效率,从而在实际工资中值没有提高的情况下,实现了经济增长。但它也使人们产生错觉,误认为科技进步在加速。如今,我们可以在乘坐一个世纪前修建的地铁的同时,用手机向全世界发送可爱猫咪的照片,或者观看《摩登家庭》(The Jetsons)剧集。我们能够编写软件来模拟未来的风光,但我们身边的实际环境与20世纪60年代几乎别无二致。在防御地震和飓风等基础领域、旅游以及提高寿命方面,我们基本上毫无进展。

今天,当人们提到“科技”二字,首先想到的是一小撮计算机相关的企业,而不是人们在20世纪50年代所设想的那样,所有行业持续不断的变革。在谷歌(Google)和苹果(Apple)的办公大楼里,豪华浴室或咖啡间可能看上去迥然不同于普通的非科技企业,但它们的资产负债表上显示出大笔闲置现金,这与辉瑞(Pfizer)或雪佛龙(Chevron)的情况一样。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加速发展的时代,苹果可以把收益重新投资于新项目中,而不是围绕旧产品的专利打官司,也不会在背后打造全球最大的对冲基金。

我们的文化没有意识到停滞的现实。我们的体制着迷于渐进主义。唯一提议的巨大跨越是向后跨:为了保护环境而放缓增长。但人类降低资源消耗的唯一方法是科技创新。政府倾向于“管理”问题,从而使问题长期存在。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(Nasa)与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(DARPA)在冷战时期的辉煌日子一去不复返。现在,华尔街的季度收入预期鼓励上市公司鼠目寸光地思考问题。

未来最具创新精神的企业将是私营企业。与政府或上市企业相比,私营企业享有更多自由。它们能够投资于前沿科技领域,这些领域风险巨大,政客们不敢支持;过于前卫,风险资本家不愿投资。

最重要的是,未来将是由个人创造的。那些拥有最大的自由去冒险、做出长期规划的年轻人,应该慎重考虑他们的选择。教育非常可贵,但学生债务可能挫败创业精神。未来一代的领袖和创造者必须重燃冒险精神。真正的创新既困难又危险,但生活中不能没有创新。

本文作者为前世界国际象棋冠军加里•卡斯帕罗夫和贝宝(PayPal)创始人彼得•泰尔,他们在牛津辩论社(Oxford Union)参加了牛津大学马丁学院(Oxford Martin School)举办的一场以科技为主题的辩论

译者/倪卫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