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转贴]为什么明知道阿里的管理模式是行业毒瘤,那么多公司还都喜欢从阿里招高管空降?

明知道是毒瘤,老板还要招?

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认知错位:你眼里的毒瘤,在老板眼里那是救命稻草,是灵丹妙药,甚至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统治工具。

你说阿里的C端产品做得烂,除了高德(其实高德也是收来的,不是亲生的)基本都凉了。这没错。但你以为老板招阿里高管是让他们来做产品的吗?

大错特错。

这不单单是一个招聘问题,这是一个关于中国互联网公司治理焦虑、权力结构和资本游戏的深层问题。

我下面说的话可能有点难听,甚至会得罪不少人,但这是实话。
很多技术人或者基层员工看问题,喜欢从“事”的角度出发。比如这个产品体验好不好,那个功能有没有人用,代码写得烂不烂。

但老板看问题,是从“人”和“控”的角度出发的。

当一个公司从几十人涨到几百人、几千人的时候,创始人最大的感受是什么?是失控。

以前大家在一个屋子里喊一声就能解决问题,现在部门墙厚得像城墙;以前大家为了一个梦想通宵达旦,现在员工开始摸鱼、开始讲条件、开始这不行那不行。创始人这时候非常焦虑,他觉得自己被架空了,觉得下面的人执行力不行,觉得团队没有狼性。

这时候,市面上有一个传说中的庞然大物,叫阿里。

阿里有什么标签?执行力强、那支铁军、指哪打哪、价值观统一、甚至能做到哪怕决策是错的也能整齐划一地执行到底。

你说你是老板,你馋不馋?

你简直馋哭了。

你痛恨现在的团队像一盘散沙,你太渴望有一支像阿里那样的军队了。这时候来了一个阿里出来的VP,履历光鲜,P8、P9,管过几百人的团队,经手过上亿流水的业务。

他坐在你对面,不跟你谈具体的代码怎么写,也不跟你谈什么用户体验的细节。他跟你谈的是什么?

他跟你谈组织建设,谈价值观落地,谈绩效考核的闭环,谈如何通过review(复盘)来拉齐认知,谈如何通过HRBP(政委)体系来渗透管理意志。

他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词,都精准地击中了老板的软肋。

老板心想:妈的,我缺的就是这个!我缺的就是这套系统!

所以,你以为老板是在招一个做产品的人吗?不,老板是在买一套“管理系统”。他以为只要把这个阿里高管招进来,就能把阿里的那套组织能力、那套让员工玩命干活还不造反的机制,“Ctrl+C、Ctrl+V”到自己公司来。

这就是为什么明知有坑还要跳。因为在老板眼里,那不是坑,那是治疗“组织涣散症”的特效药。至于副作用是脱发还是器官衰竭,那是后话,先止痛再说。
阿里出来的很多高管,有一个极强的能力,是很多其他大厂(比如腾讯、百度)出来的人比不了的,那就是向上管理和包装能力。

在阿里的体系里,竞争极度激烈,内部赛马、每年甚至每半年的组织架构调整。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并爬到高位的人,不管业务做得怎么样,汇报能力绝对是一流的。

他们太懂得老板想听什么了。

你做产品,可能你会老老实实告诉老板:这个需求很难做,技术上有瓶颈,用户可能不喜欢。

阿里高管会怎么说?他会说:我们要通过底层逻辑的重构,打造业务闭环,赋能B端,撬动C端,虽然现在有挑战,但只要我们对齐颗粒度,打通任督二脉,就能实现指数级增长。

这一套黑话,配合精美的PPT,对于那些草莽出身或者技术出身但不懂管理的老板来说,简直就是降维打击。老板会觉得:人家这才是专业!人家这才有格局!你看看你们,整天就知道说不行,人家一来就看到了战略制高点。

而且,阿里的管理模式中,有一套非常严密的KPI分解和Review机制。这套东西在执行层面可能很恶心,让人内卷、疲惫。但在老板看来,这是“数据化管理”,是“过程管控”。

老板喜欢看报表,喜欢看周报里那些宏大的规划。阿里高管最擅长的就是生产这些东西。他们能让老板产生一种“公司尽在掌握”的错觉。

哪怕业务实际上在下滑,他们也能通过调整口径、重新定义指标、发明新的概念,让数据看起来没那么难看,或者至少能证明“我们的方向是对的,只是还需要时间”。

这种情绪价值,是很多实干型高管提供不了的。
你提到阿里C端产品做得烂,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。除了那种强工具属性(高德)或者强垄断属性(淘宝、支付宝)的产品,凡是需要一点“人味儿”、一点“社区感”、一点“创意”的产品,阿里基本没戏。来往、由于、钉钉的C端尝试、各种做社交的努力,基本都是坟场。

为什么?因为阿里的基因是运营驱动和销售驱动,而不是产品驱动。

阿里的打法是:强运营、强执行、堆资源、大力出奇迹。这种打法适合攻城略地,适合做标准化程度高的生意,适合做平台。

但做C端好的产品,特别是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的产品,需要的是洞察、是克制、是审美、是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“感觉”。这些东西是没法量化进KPI里的,也没法通过疯狂加班和写日报来获得的。

然而,很多招阿里高管的公司,自己本身也没搞清楚自己要什么。

很多B轮C轮的公司,业务遇到瓶颈了。老板不想承认是战略错了,或者不想承认是自己不懂产品。他更愿意相信是“执行力”出了问题。

他会想:我的产品没做起来,是因为我的地推不够猛,我的运营不够骚,我的团队不够拼。

谁能解决这个问题?阿里人。

于是,老板把一个擅长搞“百团大战”、擅长搞“双十一”这种大规模会战的高管,请来做一个需要精细化打磨的C端社区APP。

这就像请了一个开坦克的将军,来教你怎么绣花。将军来了之后,看了一眼绣花针,说:这玩意儿效率太低了,我们要上重型机械,要搞流水线,要让绣娘们每天绣一万针,绣不完不许睡觉!

结果是什么?绣娘们跑光了,绣出来的东西粗制滥造没人买。

但在老板醒悟之前,这个将军会先搞一轮“整风运动”,把原来的老员工清洗一遍,换上自己熟悉的“铁军”,把公司搞得鸡飞狗跳。老板一看,哇,动静真大,这下要有救了!

等到发现业务彻底崩盘的时候,这个高管早就拿着漂亮的履历跳槽去下一家接盘侠那里了,或者已经套现离场了。
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,很多阿里高管在阿里能做成事,是因为阿里有无限的资源。

流量?那是淘宝天猫自带的。资金?那是马云给的。技术?那是阿里云底层的万亿级并发支持。

一个P9在阿里内部做一个项目,他调动的是整个阿里生态的资源。他只要把流程跑通,把资源对接到位,猪都能飞起来。

但是,当他空降到一个创业公司或者中型公司时,这些资源全部归零。

他习惯了大手大脚,习惯了“高举高打”。他做个方案,预算是几千万,需要几百个技术人员支持。

创业公司的老板一看,傻眼了:哥,我全公司加起来才几十个技术,账上现金流就够烧半年,你这方案怎么落地?

这时候,阿里高管的短板就暴露无遗。他们很多人已经丧失了“从0到1”的能力,甚至丧失了“低成本作战”的能力。他们是开惯了航母的人,你给他一艘小舢板,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划,甚至嫌弃这船没有雷达系统。

他们会抱怨:公司基建太差、中台能力不足、数据没有打通、品牌势能不够。

他们不会反思自己的打法是否适合当下的环境,只会觉得是环境配不上他的战术。
这事儿还有一个推手,就是投资人。

你去看看很多融资的BP(商业计划书),团队介绍那一页,如果有几个“前阿里P8”、“前阿里P9”、“前蚂蚁金服总监”,那个估值都能多要几成。

投资人也懒。他们看项目,不仅看业务,更看团队背景。阿里背景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经过大厂筛选,意味着见过大钱,意味着懂“正规军”的打法。

很多时候,老板招阿里高管,是为了给投资人看的。

“你看,我把阿里的大牛都挖来了,说明我的业务有前景,说明我有号召力。”

这是一种背书。哪怕老板自己心里也犯嘀咕,但为了下一轮融资,为了上市讲故事,他也得把这尊佛请回来供着。

只要这个高管在职一天,公司的光环就亮一天。至于业务做不做得成,那是概率问题;但招不招这个人,是态度问题。
这种“管理模式”到底是什么鬼?

既然聊到这了,我们得深挖一下,大家口诛笔伐的阿里管理模式,也就是所谓的“毒瘤”,核心到底是啥?

真的是996吗?不是。很多公司都996,字节也卷,拼多多更卷,但大家对他们的吐槽和对阿里的吐槽是不一样的。

阿里模式的核心令人反感之处,在于政治挂帅下的动作变形和对他人的精神控制(PUA)。

在那个体系里,你要做事,先要“对齐”。你要晋升,得会“讲故事”。你需要证明你的工作有“抓手”,有“沉淀”,有“复用性”。

这就导致了大量的人力被消耗在制造概念、跨部门撕逼、抢地盘、做PPT上。

当这套东西被带到一个正常的公司,会发生什么?

原本程序员写完代码测试通过就上线了。现在不行,要先开个立项会,要拉通一下价值,要写个周报复盘一下本周的心路历程,要和主管进行一次“有温度”的谈话(其实就是挑刺)。

原本产品经理做个功能是为了用户爽。现在不行,要做个功能证明这个功能能赋能商业化,能形成闭环,哪怕用户根本不需要。

这种模式会迅速腐蚀一家公司的实干文化。

真正干活的人会发现,自己累死累活,不如那个天天在老板办公室门口转悠、嘴里全是新名词的人拿的绩效高。

于是,劣币驱逐良币。真正有能力、有想法的人走了,留下的全是会混日子、会搞政治的人。

这才是最可怕的。
既然这么坑,为什么还不停?

因为中国互联网目前进入了存量博弈时代。

以前大家都在抢增量,谁产品好谁赢,谁快谁赢。那时候大家不怎么讲管理,草莽英雄辈出。

现在没增量了,大家都在还要那一亩三分地里刨食。老板们越来越没有安全感,越来越迷信“管理出效益”。

而阿里,作为中国互联网管理体系最“完善”、最“成体系”、最“理论化”的公司,自然成了老板们膜拜的圣地。

哪怕这个圣地里走出来的和尚只会念经不会挑水,老板们也愿意相信,只要经念得够好,水自然会来。

更重要的是,老板们自己也变了。

当年的屠龙少年,现在都成了恶龙。他们不再是那个跟兄弟们一起吃盒饭的创业者了,他们成了资本家,成了企业家。

他们需要的不再是兄弟,而是家奴,是打手,是能帮他们执行意志的工具人。

阿里出来的很多人,恰恰被训练成了最好用的高级工具人。他们听话(对上),凶狠(对下),懂规矩(政治成熟)。

所以,只要老板们的这种“统治欲”和“安全感缺失”还存在,阿里高管的空降神话就不会破灭。哪怕再做凉十个C端产品,第十一个老板依然会满怀希望地签下那个P9的offer。
对于我们这些在下面干活的人来说,看到公司空降阿里高管,心里要有个数。

别指望他能带来什么惊天动地的产品创新,也别指望他能真正理解业务的痛点。

大概率,他会带来一套新的考勤制度,一套复杂的周报模板,一系列不知所云的战略宣讲会,以及一场针对老员工的清洗。

如果你是做实事的,赶紧看看外面的机会,或者学会保护自己,把“赋能”、“闭环”、“颗粒度”这几个词背熟,起码能护体一阵子。

至于公司会不会凉?

那是老板该操心的事情。毕竟,他花了几百万年薪买来的“安全感”,含着泪也得享受完。

这就是现实。荒诞,但合理。